魏绝期

[百里骨科]明年今日

•悄悄私心致敬陈奕迅先生

•现代架空

•设定时间是兄弟两人都长大

“喂...”

百里玄策熟练地播出了一串号码,他拿着手机,久久僵直而立,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接,或者,他已经换电话号了——鬼知道。玄策播出号码时没有去思索回忆,这个号码他很熟悉,很熟悉,所以不用存。

但是,很熟悉,又不去存。为什么?只有他和那人知道,应该是只有他知道,那人知道,或者不知道。

他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直接问话,因为那人总是马上就把电话接起,属于那人的声波很快就会通过电话线传过来。不过,这次只有一片死寂一般的忙音。

玄策再次播出了那串电话号。

通了。

“…百里守约。”

“嗯…抱歉,刚刚有些忙。”

电话那头的人,他的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柔和,温吞地令人想到活了几个世纪的老龟,可实际上他又不像一般拥有这样声线的人那样柔弱,他是狼那般的可靠。

看来他一切都好。

只是…百里玄策咬咬牙,他感到嘴唇一阵疼,随之而来的是铁锈味,那大概是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用力,也没有想到电话通了的时候会这样地不能自己。玄策的牙齿、特别是虎牙,比一般人的尖那么一些,一些些,因为那一些些长了的虎牙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温暖。

说实在的,玄策已经很久没有拨打这个电话号码了。现在,他再一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反倒觉得不知怎么讲话好了。是他拨出去的,但他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哪怕先前已经在大脑中一次次预演如今这番情景。

“最近还好吗?”

那人开口了,像是察觉到了电话另一头人的窘迫一般。

空气静静地在身旁缓慢流动,像蜂蜜一样黏稠。玄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那个人那边传过来的轻微呼吸声。他意识到,至少还是和那个人在呼吸同一片空气。

“那...有事吗?”那人静静地问着。

他一向如此平静,就连那时候也是平静地像一滩死水。

玄策回忆着过去的,过去,还是在一起的时候,住在一起,或者是“在一起”的时候,百里玄策也很少见到那个人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波动。

对的,在一起,去年他们在一起。只是后来,有一天、普普通通的一天、没有预兆的、像那人一样平静的一天,百里玄策照例从双人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地走到洗手间去刷牙,然后享用那人早早准备好的人间美味,再慢吞吞地收拾一下今天要上的课要用的东西,接着就是打发等待的时光。百里玄策和那人倒在小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他们没有交谈,因为那人看起来听新闻听地很认真。玄策就盯着那人的头发看,那人头上有一撮的头发是被自己硬拉去染成红色的。玄策的头发是红的。当然,玄策也配着染了撮白色的头发。那人的头发是白的。

“喂,玄策,还在吗?”

“哦...在。”

“有事吗?”

“嗯,我的婚礼你要来。”玄策说着,想想又补充:“...没爹没妈的,那个位子空着怪难看。”

直到现在,百里玄策还是染着一撮白色的头发,只是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的,那一抹白发藏在金发下面,平常不容易发现。

那天,就是那个平静的那天,电视还在放,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播报着今天的各种大事:死,伤,灾,祸,或者是别的大事,一个句子就是无数相关人员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有的甚至是以改变这些人一辈子的人生大事。不过他人,不痛不痒。这时候,那人说,我们还是只做兄弟吧。

他还说,这对你不好,阿策,我倒是没事。

百里玄策想大声反对,但是他没有。因为百里守约这个人,定下的事情就会永远“守约”。但是这样讲也是嘲讽了...玄策想,前一阵子,那是算答应自己,要在一起吧?不过,他又仔细想了想,百里守约,那时候一句话没说,他没有说过要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和自己从大学宿舍里搬了出去而已,仅此而已。

玄策有隐约感觉到他的哥哥从不只是哥哥,又变回了只是哥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百里守约最近越来越安静了,因为他在躲。

但到头来,值得一提的是,百里守约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好哥哥。

“哦...要结婚了啊。”守约说着,他没有像那些八点档连续剧的主人公那样,哽咽地吐出这些话,他只是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这是大事。”

百里守约把什么手机放下,开成了免提,他的手心今天晚上汗很多。他的手本是很稳、少汗的。他在发抖。他按下了暖气的开关。

玄策感觉心里有什么被刺穿了。

“好,那就这样吧。”百里玄策有些受不住,他想挂电话了。

他真的把电话挂断了。

玄策没有什么生活陋习,烟、酒从来不碰,他哥也是。只是玄策比他哥多了些爱赖床、爱吃东西、对小事毫不关心,也没他哥那么有条理。总而言之,百里玄策不好也不坏,他只是像个大孩子。

大学时期,他和他哥有了比较正式的交往,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正式的,只是比以前更放得开了些,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因为两个人性别都是男,不可能像小姑娘似的一恋爱身后就满是粉红色的泡泡环绕,更何况现在的小姑娘也都没那么娇滴滴的了,所以玄策也好、守约也罢,更不会那样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平平淡淡,不失一些小惊喜,他们两个唯一的大动作就是从校园的宿舍搬了出去,在附近租了套小公寓,这样,就默认宣告了他们俩在一起了。

玄策想着,他想睡觉了,他觉得很烦,又想去马上拖着他那个天天晚上出去和自己撸串的邻居打一架,不过玄策那个邻居和那邻居的妹妹出去过节了。于是百里玄策越想越气,凭什么都是没人管的,他哥脑子就这么死,人家露娜的哥哥多好,总归一句看得开。

——百里守约,你他妈个老家长。玄策在心中大骂,面目有些狰狞地撕开了手边的牛肉干,翻着手机准备定个外卖。他还没吃晚饭。

哦,对。结婚?这怎么可能。

自从守约走后,小公寓开始渐渐变得乱七八糟,也没有第二个人来这儿替玄策收拾房间了——怎么可能有对象,没有的。

玄策只想唬他哥,结果这一唬啥也没得到,自己却又到了气头上。可是他太想他哥了。

自那天以后,他哥也因为快毕业了考研考到了别的城市去搬了家,也借这个机会真的和玄策分道扬镳。百里玄策再也没有听过他哥的声音,他还记得他哥走时给玄策付了大学四年的房租,玄策还记得他哥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走,牙刷、毛巾、被子、拖鞋,都是成套的,就好像他这一走只是出去实习几天,集训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一样。

不过好像总是好像,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没回来,忘不掉,所以想。

百里玄策不吃泡面的,他被他哥的好手艺养刁了。他飞速地刷着外卖,最后决定定了家披萨。然后,玄策再用他那充满牛肉干油的手,费劲地撕开了薯片的包装袋,剪刀就在边上,但是他懒得拿。

就像他明明不缺人爱,想来给他收房间的人能排队,就这样了,玄策他也懒得要。他咬死了只要一个人了。所以结婚,简直笑话。

他用还未被食物被污染的小指头按下了电视遥控器的按钮,看着免费的电影频道里放了几千遍的老电影,感觉还缺了点什么,想了想,跳下沙发,终于认认真真洗了手,搬了床被子来丢沙发上,造了个窝,然后钻进去。被子脏了可不好洗。

夜里还是很冷的,哪怕把窗户都关上了,寒冷的因子还是弥漫在空中,赶也赶不走。玄策往被子里面钻了钻,渐渐的,眼皮愈加地重了起来,最终合上。电视还在放,声音不大不小,却成了最好的催眠曲,铁艺吊灯还尽职尽责地工作,但一点儿也没吵醒睡梦中的人。

电话响了。

哦,外卖吧。

“...比萨饼送到五栋,三楼,三零一室。”

“玄策。”

那人的声音传进耳内,百里玄策醒了大半。

“...你睡了吧,我只想问问你在哪儿办酒席,还有时间,你还没说。”

百里守约的声音很柔和,不知是否是因为夜晚而变的更加柔和。

玄策的喉咙有些发干,被吵醒后的眼睛更来得黏了,像被胶水粘住一样,这时,竟好像要哭出泪来了。

一年,仅仅是一年。

去年,还有人给他洗被子,还有人和他抢被子,他的晚餐绝不是外卖,就算看电视睡着了也有人帮忙关。

今年,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偶尔矫情地在床上发梦,那时就又什么都有。或者干脆一开始就不要有,如果只是从头到尾在做梦或许会比现在更好。

“百里守约!”

“怎么了。”

“你不用回来了,我没结婚。”他以为自己会吼出来,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

“他不和我结婚了。”玄策哭了出来。

“为什么?”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知道,我从来不知道。

字幕跳出,片尾做的很有感觉,电影结束了。百里玄策放下了电话,他安安静静地流着眼泪,把剩下的薯片疯了似的倒进嘴里,撕扯新的一包牛肉干的包装,混着泪,当作盐巴提味。接着,广告代替了电影,吵吵闹闹。

电话铃又响了。

“喂?谁...?...哦...比萨饼送到五栋,三楼,三零一室。”

该死。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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