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绝期

[太芥]人间蒸发(22-24)

·线索

22.

夕阳的余晖落在公园的长椅上,下午睡懒觉的猫还没来得及回家,猛然睁眼才发觉温暖的阳光早已离开,只好伸长四肢舒活筋骨,然后缓步优雅离开。

“镜花...这次之后我们再去游乐园玩吧。”敦说着,望着烧得火红的天边。

距离太宰治失踪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全社的人都毫无头绪。敦和镜花被派去整理太宰的遗物——可以说是遗物了,到现在,收尾的工作差不多都已完成,但他俩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收拾的速度:他们知道他们的工作意味着什么。

收拾好东西,整理进一个个的箱子,太宰治生活过的痕迹也会随之消失。

泉镜花摇了摇头,她一路上低头不语,中岛敦知道对方心中的悲伤,却想不出如何让她稍微开心起来一点。镜花与敦两个人都是太宰带来武侦的,或者说,由太宰赋予了他俩的新生,自然他俩会对太宰有着更深的感情,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们更是难过了。有好几次,镜花的眼眶都是红的,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但她也只是个小女孩罢了;敦见到镜花红了眼,自己就觉得更不能跟着伤心,他不希望让镜花再受到情绪上的影响了。

傍晚的天总是暗地很快,天空的颜色更深了一些,同时,饭点到了。饥饿感钻出,躲在胃部发出咕咕的响声。

“镜花,我去买吃的,在这里等我。”敦让镜花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休息,“千万不要乱跑噢!”

中岛敦掏了掏口袋确认了零钱还够买得到吃得饱的食物,放心收起钱包准备冲向远处的便利店——公园很大,现在镜花大概也累了吧?少年如是想。

中岛敦跑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千万不要乱跑啊!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喊着,远远地,他似乎看见镜花冲着他笑了。

这就足够了,如果在满是云翳的天下,能够暂时绽开笑颜,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都能挺过去。中岛敦极少地看见镜花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说不定太宰先生还活着。

敦终于跑远了,揣着一袋硬币。

此时此刻,余晖早已将天空变成了更深的颜色,那是紫红色,还掺着夜晚的深蓝,就像一团晕染开的彩色墨水一般,竟然呈现出了瑰丽又令人发出惊叹的颜色来。

中岛敦的身影消失在了公园人行道的一端,泉镜花坐在长椅上,她晃荡着小腿,思绪飘到了天边,回忆着短短十余年生命中最值得的回味的一幕幕,有红叶,有芥川,港黑的迷惘,以及后来到了武侦的温暖,太宰先生、敦、乱步先生、社长先生……她还回忆起了年幼堪称折磨的那些事,她记起来父母模糊的面孔……走马灯似的,这些记忆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就像做梦一样。

时间过着,她被一只野猫的叫声拉回了现实,她打开挂在胸前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分钟。于是,她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将腿伸展、收回,伸展,收回……就像一般人家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无聊时会做的那样,重复着简单而有些可爱的动作来打发时间。

“哎呀……!”

忽然,一个比镜花还要小些的孩子向这里冲了过来,大概是没有看见镜花伸出去的腿,一不小心就被绊倒在了地上,飞出去了半米远。

钝痛从小腿上传来,镜花没有去理会,而是先去扶起那个小孩。他看起来摔得很惨,至少上是磨破了好几处皮吧…?镜花想。

“没事吧?”镜花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拍掉了孩子腿上的灰尘。

那个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样子有些奇怪。

“没事吧?”镜花又问,她蹲地更低了些,从下向上看孩子的脸。

“对不起。”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了,就在这时,那个孩子说。

对不起?什么意思?镜花本有些小小的内疚,被一说这样就觉得有些古怪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才对。

不,不,他是……

糟了。泉镜花想。

她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脸。其实,这个孩子应该是很好辨认的才对,只是泉镜花一下子没有想起来。那个孩子,他有着一头黑白异色的短发,还有奇怪的眼睛。以前,在被带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泉镜花走过一排排的房间,看见过这样一个小孩,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异能,上次也就是这个孩子可怕的异能力把横滨搞得一团糟,据说……据说……

迟了。镜花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对不起。”

23.

“请问镜花酱在您那里吗?”

”啊,没有啊。”

“喂,直美小姐,请问镜花有在您家玩吗?”

“嗯,昨天你们俩不是一起过去吃过饭吗?现在没有噢。”

中岛敦的心已经变得黏滑了,后悔当时一个人离开去买食物,镜花失踪了。

其实,敦已经是在跑了,刚从保温柜里取出的食物还是热腾腾的,豆浆牛奶是温的,要是不急着喝还能给及镜花暖暖手,所有的东西,中岛敦都买了两人份 。

那时,敦回到镜花等待的位置时,离走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分钟,但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开始,本以为镜花是去了卫生间,可是敦等了很久,镜花都没有出现。热饮已经变凉,冒着热气的饭团也因寒冷而变硬,没了开始时的口感。

当时,中岛敦找了整个公园也没见到镜花,但他没有立即告诉社里的同伴——现在,大家早已因为太宰的事乱的不可开支了,如是镜花失踪的事再这么一来,简直是……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敦决定,第二天下午还是找不着镜花,就把事情说出去。

在另一边的咖啡厅里放着时下流行的布鲁斯蓝调,一曲终了,时不时切换为一些小众但优美的纯音乐。

与谢野晶子的咖啡凉了,从她坐在这里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特意提早来到的约定的地方,似乎还有着想寻找更多线索的意味。

忽然,急促的电话铃掺进了优雅的背景音乐中,晶子接起了电话。

意外的,不是尾崎,而是敦。这令她有些意外,在这种时候,敦居然打电话过来。大约是有急事了,与谢野晶子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与紧张。

“喂,晶子小姐……”

“敦君,你和镜花在一起吗?”

“镜花昨晚失踪了!”

果不其然,不好的预感是真的。

今天,她本想与尾崎红叶好好谈谈她的猜想,那个的怪异的有关异能力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大胆猜想。按照步骤她想好了,先将红叶请过来,有必要的话,再在谈话结束的时候叫来泉镜花应证一些重要的事。

与谢野也没有预先通知镜花,她本人是十分不愿让第三个人知道这场谈话的,对于镜花,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去通知什么的。毕竟这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各个方面的危险都将变大。

“你为什么不早说..算了,现在...敦!”与谢野抑制住心里的波动,强镇定地说着,“把这件事告诉社长,其他人..你打电话了? !…那也没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谁知道,在这种时候,敦竟然说镜花不见了。

“医生小姐...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想什么呢?"

红叶来了,她的和服袖子里传来的暗香,是与她气质再吻合不过的了香味,令人顿时心生惬意。

高贵的女人优雅地坐在与谢野晶子对面的位置,她将那把时刻不离身的纸伞放在了手边。

“下午好,尾崎红叶。”与谢野晶子没有注意到自己额角布满了细汗,她平静好心情与对方问了个好。

晶子不打算一来就把刚刚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告诉红叶。

“说吧,镜花她怎么了?找我来,不是小事吧。”红叶没有留给晶子太多准备的机会,直切主题地问话——不愧是港黑最主要的一名狠角。

晶子本想再寒暄几句,顺便再为客人上杯咖啡或者茶水,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是这样的,那个孩子的异能力,是从家族继承下来的吗?”

红叶心中早有料到,如今与谢也如此专门地邀请她会面,必定会询问一些特殊而又十分不好说清的问题。但当对方提到“异能力”三个字时,红叶还是心有不悦。

一直以来尾崎红叶都将泉镜花视为自己最心爱、最珍视的那一朵花,是她心中那朵开放在黑暗中的绮丽之花,红叶多么想将这个孩子庇护在自己的裙裾之下,可最终还是难以避免她的离开。

红叶曾想过有朝一日镜花真的属于了光明,但永远不曾想过自己对镜花的感情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种感情有些类似于“同病相怜”,但又不仅限于此;以能力的相似、人生经历的相似,甚至可以说性别的相同,都令红叶产生了对镜花的好感。

“怎么?镜花的能力为贵社添了什么麻烦吗?不如,还是将她还给我吧。”那种感情驱使着红叶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气是有多么古怪,甚至含有一丝敌意。不过,尾崎红叶很快调整了心态,她回到了正题,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的,镜花的能力与她的家族有关。”

红叶说完,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说多了——这算不算是机密?

听到尾崎的话后,晶子的心里又是一沉,她后悔咖啡点早了,现在她的手冰凉到微微的颤动。

她接着说:“那么...冒昧,您一开始,对于自己的异能力也是不那么容易才掌握好的吗?就是说,是否通过一定的训练才能成功的控制您的异能力呢?"

“是的,可是....”

晶子突然激动了起来,她甚至打断了红叶说话,“是的吧,控制人体、意识的部位是人的脑,人是否拥有某项能力也是天生决定的,所以就有人会说,‘我遗传了我家某位先辈的才能。‘类似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尾崎红叶愣住了,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乍看之下莫名其妙,实则意味深长的话。

“异能力是一种能力,是天生的,因为人脑的遗传是天生的,正因为异能力来源是大脑,所以可以通过训练来加强对这种能力的控制,对吧?”

“这样一说,好像的确如此。”

“尾崎小姐我想贵组织该不会已经掌握了脑移植手术的技术了吧?"

“尾崎红叶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位医者出身、同为女性中的强者之人所说的话的含义,她陷入了沉默。

晶子没有欺骗红叶的确,这件事与镜花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与每一名异能力者都有关系。

当然,也与太宰有关系。

“晶子,”红叶的声音变得更加地柔和了,她唤着面前这位令人尊敬的女性的名字,像是普通的高中生喊着闺蜜的名字一般柔和。“来一杯奶茶吧,我还没吃东西。

与谢野的背湿透了,但她的手还是依旧冷的发抖,她喘着气,点了点头。

不过,与谢野还是没有把泉镜花失踪的事告诉尾崎红叶,她还是十分乖觉的。

24.

“咳...”

咳嗽。

不是芥川龙之介发出的咳嗽声,而是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中原中也。他已经在这里看守了几天几夜了,芥川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太宰就这样死了,留下芥川一个人还在发疯——按照中原中也也是这样理解的,他没有把芥川昏迷不醒的事告诉别人:下属,还有上级——虽然他并不能真的保证,上面的那些人,究竟有没有在这件屋子里安装什么监听监视的系统。总之,大概率是,如果除了樋口一叶还在这里看着整个过程以外,没有再多一个人知道芥川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芥川睁开了眼睛。

“啊...醒...”最后一个感叹词还未从喉咙里发出,中也就止住了樋口的惊呼。

“嘘。”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将早早晾好的温开水递到芥川嘴边,芥川将水全部喝下。

芥川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加上几天的昏迷、所有的营养都是中也偷偷动用权限弄来、通过导管的营养液注入的,现在他感到胃部的空虚,大脑皮层中的温觉感受器也在不断的发出各种信号。

他动了动嘴唇,但是说不出话。

"语言区该不会受损了吧...”樋口小声与中也说着。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芥川丧失了语言能力,“长时间昏迷,需要时间才能重启人体。”

突然地,芥川的眼睛睁得很大,努力要说出话来,中也和樋口见状连忙制止一一情绪过于激动会导致二次昏迷。

接着芥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感到喉咙过于干燥,自己这样说不出任何话来。于是,他开始用唇语与身边的二人交流。

芥川一下一下地张合着嘴,樋口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鱼缸中的金鱼,无助又无趣地张合着双唇吐出空空的气泡。但她还是读出了芥川想要表达的话语。

“中原先生,芥川前辈说的是’太宰先生’,”她停了一下,“就是太宰先生的名字。”

“……嗯。”

“还有,前辈问太宰先生在哪里。”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的下属樋口一叶和中原中叶前辈,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巴时不时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樋口...小声。”中原拉了拉樋口一叶的衣摆,“...听得见。”

“不,等等。”没等樋口作出反应,中原中也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小声了,然后,他凑近了床上的芥川。

“芥川,听着。”中原中也看着芥川的眼睛。那对眼睛现在是浑浊的,少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虚无的迷茫,好似新生的婴孩刚来到这个世上不久睁眼的模样,只不过面前的这位婴儿似乎显得更加虚弱。

中也继续说:“太宰活着,不必担心。”

芥川没有反应。

许久,芥川的头微微地动了一下,大概是在摇头,但是身体毫无力气。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不”或者“否定”。

“听不见。”中原中也退后了,背过身去,小声地告诉樋口。

樋口听着,有些失落,一种莫名的害怕出现在了她的心里。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自大进入港黑,她没有害怕过什么,除了那次芥川险些被放弃,那是她唯一害怕过的时候了。而今天,是第二次,她又害怕了。

中原中也察觉到了樋口一叶的不对劲,“不要想多。”

显然,中原中也并不擅长安慰人,他抿着嘴,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做。他明白,自己并不像是表面上这样的冷静。

芥川的眼睛合上了,估计是不想再看着这幅无声电影了。虽然好不容易已经苏醒,但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十分糟糕。

“樋口,出来。”中原中也见状,心中也想让芥川独自休息一会儿,于是起身出门,示意樋口一叶也出来。

樋口一叶跟着中也到了门口,两个人站在走廊里。这条走廊的监控设施都被中原中也修改了程序,联接到别处的摄像头去了,也就是说,这里是安全的,或者说是,比较安全——港黑屹立如此之久,安保系统固若金汤,想必其中千秋并非常人可以窥见,中原中也只能尽力地利用他在此工作数年所掌握的已知信息去安排这些秘密的事情,虽是如此,他也不能打出保票。

但愿一切妥当。

“樋口,你觉得太宰和芥川到底有过什么?”

中原中也拿了根烟,夹在指间,但是他没有点燃。他在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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